【与前文有联系,也可视作独立篇章,目录在此】
小苑微寒春雁飞,九安山上草萋萋。
太子殿下呈上春猎筹备折子,请皇帝陛下过目。
陛下斜靠在塌上,略略扫了几眼便合上,让高湛递还与太子。“这些事你看着定夺吧。”
太子拜领了旨意要告退,又被陛下叫住。
“让你母妃也去。”
太子殿下愣了愣,忙又下拜谢恩。
赤焰一案昭雪之后,皇帝便再未踏入芷萝宫一步。
为林氏翻案,他无可奈何。被静妃算计,他无法接受。
那时他当真动了好好恩宠静妃母子的心,以为岁月待他不薄,终究还是有一片似水柔情、一份天伦之乐留给他。
不曾想,他们都背叛了他,所有所有的温情,到头来都是权谋。
皇帝陛下重病不起,躺了一个多月。
初愈第一件事,便是以“顶撞”之名,罚太子跪了一天一夜,又以“不敬”之名,罚静妃禁足三月。
自此不见静妃,对太子也多冷言冷语。
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法子——眼下能指望的儿子,只有景琰一个。
时隔近两年,父皇再念及母妃,太子心里总归还有点高兴的。
特别是能带母妃出去散心,真是再开心不过了。
静妃娘娘听闻,倒没什么反应,看着儿子吃点心,嘱咐他“不要太张扬”,末了又说,“听你念叨这么久,想借此机会见一见蔺先生。”
太子殿下转达完,蔺大阁主呆立当地。
一连几日,苏府上下紧锣密鼓。
阁主要裁新衣。阁主要买好马。
阁主要着人去取阁里的绝版医书、珍奇药材、明前新茶。
小飞流和小八哥被逼着学吉祥话。人说十句鸟说十句,一个字不能少。
到出发当天,阁主自个儿的行李装满了三辆马车。
太子殿下当场拉下脸来,逼他退回去两辆。
阁主好说歹说,才把八哥留下,连带鎏金紫檀镂空雕花鸟架子一起送到静妃娘娘车里,要“给娘娘和宫女姐姐解闷”。
扮作侍卫的阿娇,差点就吐了。
蔺大阁主一路和穆小王爷、言小侯爷谈笑风生。
太子殿下一路和战英将军、景睿将军草木皆兵。
这几个月,他先是遇了袭,后被下了毒,临到春猎,又为蔺先生灭了小半条黑道的杀手。
说句实在话,太子殿下有点儿怕了。
他不怕真刀真枪正面较量,最怕对方躲在暗处,一计套一计,走错一步就让他满盘皆输。
这是小殊用性命换来的江山,他输不起。
两年前誉王就在九安山下手,如今那个躲在暗处的敌人,会不会也打春猎的主意?
殿下心里乱。但殿下不说。
几日奔波,到九安山时,恰是个傍晚。
皇家仪仗一字排开,皇亲贵胄们从马车上下来,前呼后拥着,依次走入营帐。
太子殿下从龙帐里出来,一身戎装,骑马巡视营区,赤色披风在暮色里荡。
来来往往的侍卫、宫人皆低头从他身边走过,不敢直视这威不可挡的未来天子。
唯有一人,袖手站在一旁,始终抬头瞅太子殿下,眼里根本没别人似的。直到殿下要下马,才整整衣袍走过去,顺手扶了一把。
殿下不搭手,面色也不虞。
阁主问他龙帐是否安顿好,皇帝的事儿料理清楚没。
不问则已,一问这话,太子殿下眉头也皱了,眼睛也垂了,摇一摇头,转身要走。
“先生去我帐里。”
诶?大梁皇帝又欺负儿子?
殿下走得急,阁主只好牵了殿下的马跟在后头,一路走一路问些什么“累不累”“喝什么茶”,殿下披风吹散也要帮着系一系。
继续假扮侍卫的阿娇姑娘非常困惑。“蔺晨他……怎么伺候起人来了?”
列战英随口回她,“啊?蔺先生不是一直这样?”
阿娇姑娘更困惑了。
蔺大阁主也非常困惑。
这么好的一个儿子,怎么大梁的皇帝一点都不懂得珍惜。
从小丢出去吃苦受罪也就罢了,现在还天天甩脸子给气受!
那个什么献王,有什么好的,又昏庸又不好看,都下旨贬到封地了,这怎么又要“在九安山见上一面,以慰献王思念之情”?!
知不知道小太子一路忙前忙后不敢合眼,这不是给他安保工作出难题吗?
阁主一边煎着梅花茶,一边把老皇帝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。
“父皇心里从来没有我。事到如今,他还想着献王。”
阁主偷眼看看,见殿下戎装未解,那股威严之气却不见了,整个太子都委屈着。
赶紧把老皇帝又骂了几遍。
“父皇现在才说,就是要给我个措手不及。”
暮色愈深,营帐里也暗了,太子殿下低着头,半张脸隐约在昏暗里。
“父皇还……还提了母妃,分明是在提醒我。原来带母妃一同来春猎,是父皇一早准备好,要跟我交换条件。他给我们母子一份恩宠,便要我还他一个方便。”
召见献王,可大可小。若只是瞒着天下人见个面,倒也不是什么大事。但若得寸进尺动了别的心思……
“殿下别急,咱们从长计议。”蔺大阁主往梅花茶里丢了一大把莲子心,严肃道:“我知道殿下担心什么。献王这趟来,未必与你我遇袭之事有关。他打什么主意不好说,但既然是陛下提出来的,想必一切他父子二人都安排好了,只跟你打个招呼而已。”
“不论军功,这二年我也算……父皇都不看在眼里吗?为何偏宠——”
“景琰!”阁主按住殿下的手,轻声喝他,“不可。”
太子殿下自知失言,也放低了声音。“嗯……我只说与先生。”
略顿一顿,他抬起头来,眼里突然有了一点笑意,“先生叫我景琰。”
“……啊呀茶好了!”阁主不接话,绷着脸塞一杯茶到殿下手里,盯他喝下去。“不许嫌苦!蒙古大夫帮你降降火。”
殿下一张脸都苦皱了,抬眼瞪他:“先生!”
阁主最爱看小太子这表情,心满意足,一面招呼人送殿下常服来,一面去解小太子的外甲,亲手给他换得妥妥帖帖。
殿下任他折腾,咬牙切齿和梅花莲心茶死磕。
送常服的阿娇出得帐外,又困惑了。
“列将军你跟我说句实话,你们太子会不会自己穿衣服?”
帐内太子殿下警惕地看着阁主倒第二杯茶,摇头说不喝了,先生别让我喝了。
蔺大阁主鬼使神差说了句话,把两人都吓得不轻:
“要不你去跟陛下撒撒娇?说不定他就偏宠你了。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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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不能行了……一个段子手为何要写剧情……为何要高估自己的智商……为何啊……